然后谢灵运就再也没从拓跋嗣和毛小豆那里收到任何音讯了,明明该是在灵魂上最为亲近的两个人,却被命运裹挟着互相残杀。谢灵运没法再继续旁观这场世间最鲜血淋漓的生离死别,终于还是接受了最初那两个人同时给他的建议,灰溜溜地连夜离开了嵩山。
而如今轮到他自己准备告别这个世界,他才开始解当初毛小豆和拓跋嗣的选择。
“朝闻道夕死可矣,比起那条自己正在坚持着行进的‘道’,性命的确就显得不再重要了。至于明明已经遇到了能和自己产生灵魂共鸣的人,却偏偏生来又要注定和对方走上不同的道路,那也只能算是造化弄人,你俩注定今生有缘无分。”
“这样看来,的确无论是你们的愿望还是我要寻找的‘道’,都只能寄希望于来生了。但愿来生我们都能种善因,结善果,各自得偿所愿吧。”
“送心正觉前,斯痛久已忍。唯愿乘来生,怨亲同心朕。”
谢灵运提笔写下最后的诗句,也在字里行间埋下了对于他们三人来生的祝福。至此他的临终诗稿已经完成,谢灵运提着笔墨还未干的纸张走回了院子。
“您这么快就写好了?”
外面那个小吏刚坐下来准备慢慢等待,没成想谢灵运就带着一篇诗稿走了出来,他就瞥了一眼上面的字,就被那行云流水的笔迹和诗稿里隐隐显露的异象迷住了心神。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动手了。”
而谢灵运似乎对那副在小吏眼里是无价之宝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留恋,随手就把那张纸丢到了对方手里,吓得小吏赶紧将纸张展开抚平小心翼翼地捧着。
“请问,您这首诗稿,我们要送去给谁?”
已经准备从容赴死的谢灵运反而被这个问题问得难住了,在他看来,这世上有资格接这首诗的人有两个,那就是毛小豆和拓跋嗣。可惜拓跋嗣在攻下虎牢关的当年就死了,而他听说毛小豆虽然没死在当年的战役里而是被俘虏去了北面,但在几年前却也已经客死他乡了。
“是啊,这要送去给谁呢?我已经是最后剩下来的那一个了……”谢灵运仰天长叹一声,最后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你就把它拿去呈给陛下吧,管他是要看完毁掉还是要让它继续传世,就都随他的意吧。”
◎一◎
“陛下驾到!”
外面通报的内侍话还没有说完,着急的拓跋珪人就已经走进去了半路。很快内殿里面就哗啦啦地跪下来一片伺候的人,而唯独殿内坐在床上的那个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心安得地看着他手里的奏疏。
“前两日都还病着的人,现在看这个干嘛,你是想要病情复发再吓死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