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太好了。”
很好吃吗?她端起碗时犹豫了一会儿,用手指抹了抹边缘,喝掉最后一口汤。护士来的很及时,在她靠回床上、吐了口气、让脑子转动的努力再次失败后走了进来,把药递给了五官精致而端正的年轻人。在护士端起盘子,询问她感觉如何时,她让整理好的喉咙发出声音:
“感觉一般。只是,”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停留在有隔开感的病房中,“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有什么问题请说。”护士的表情很认真。
她看了看白衣的护士,又看了看黑衣的男人,“我才醒来不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才医生也没有向我解释……我想问,”她停了停,“我的名字是塔矢吗?”她又笑了笑,或许是不想看到两人的表情,“可能我要再休息一会儿才想起来,但是刚才,从塔矢先生走进来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抓着被子的手指,“我发现我想不起来有关我自己的所有事情了。”
大步走出去的男人被护士拦在走廊里。“这里是医院。请您回到房间,陪在您的妻子身边。”护士的神情是绷着的,像在教训小孩子。他小声说了句抱歉,转身的脚步比铅还重,一步步挪动靠在门旁边的墙上,心像要被撕裂了一样。他将手放在胸口,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些许疼痛似的,要做什么才能挽回,他做什么都没法让时光倒流。
男人先回来了,装作轻松的样子,她一眼看出他的僵硬,努力露出笑容。“抱歉,忘记的人是最轻松的,比我更加困扰的可能是你吧。”
“不……要说抱歉的不是你。”他垂下了眼眸,“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吗?”
“嗯。”
“凛花,凛冽的凛,花朵的花。”
“刚才医生叫你老师,你是做什么的老师?”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自己是谁。
“我是——”
就在这时医生匆匆走了进来,他拿了张椅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见塔矢还站着,说道:“抱歉,塔矢老师你可以在外面等待片刻吗。”
她捕捉到轻不可闻的关门声,稍微动了动调整姿势,扫了一眼医生的胸牌,先开了口:
“忍足医生,在你问我问题之前,让我先说应该可以少掉不少麻烦。”
“您请说。”
“我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一切,我的身份,我的家庭和社会关系,我的全部个人隐私,我的过去,但我没有丧失我对世界和知识的认识。”
“我明白了。”医生合上了他的本子,单手撑着下巴,“所以你也不记得我和你是认识的这件事情了。”
“认识?”在她醒来后,她头一次吓了一跳。
“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在你刚才对我说那段话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假装失忆。”
“没失忆的我如果会做这样的事情,倒是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