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吴道子苦笑摇头，独自喝了一杯酒。
&esp;&esp;王维对此只是摇头一笑，他知道吴道子指的不是这些。
&esp;&esp;在画道上，他比不上吴道子，哪怕是他最擅长的山水。
&esp;&esp;“古有曹衣出水，今有吴带当风。”
&esp;&esp;李瑄用这四个字来赞叹吴道子的人物画。
&esp;&esp;北齐曹仲达的人物画，衣裳如出水芙蓉，紧凑秀密。吴道子的人物画笔势圆转，所画衣带如临风飘举，形象生动。
&esp;&esp;“吴带当风！”
&esp;&esp;吴道子和王维皆惊叹地看着李瑄。
&esp;&esp;想想吴道子奉命在长安寺庙画的菩萨壁画，可不就是吴带当风吗？
&esp;&esp;而李瑄对曹仲达的评价也颇为恰当。
&esp;&esp;“七郎，我敬你一杯！”
&esp;&esp;吴道子见李瑄一针见血对他的画冠以称呼，顿时觉得李瑄是知己，敬李瑄一杯。
&esp;&esp;刚喝下一杯，满满的一杯美酒，又被吴道子一饮而尽。
&esp;&esp;“不敢。可惜您的画，我只能在寺庙欣赏！”
&esp;&esp;李瑄感叹一声，回敬一杯酒。
&esp;&esp;王维也感慨，举杯饮尽。
&esp;&esp;他们在感叹同一件事情。
&esp;&esp;年少时的吴道子豪侠意气，放荡不羁。
&esp;&esp;早早扬名的吴道子在开元初年被李隆基召入宫廷，那时吴道子正是壮年，能被皇帝赏识，自然是开心的不行。
&esp;&esp;他来到长安后，李隆基给他更大的殊荣：非有诏不得画。
&esp;&esp;没有皇帝的允许，不得私自给他人绘画。
&esp;&esp;起初吴道子非常兴奋，“非有诏不得画”，是对一个画师来说最大的荣誉。
&esp;&esp;古往今来，没有人有这份殊荣。
&esp;&esp;每次圣人移都就食，吴道子必跟随在身旁。
&esp;&esp;十年，二十年……
&esp;&esp;数十年光阴如反掌。
&esp;&esp;一句“非有诏不得画”也将吴道子牢牢地锁住。
&esp;&esp;他渐渐发现，他直到老去，也未发现他追求的。
&esp;&esp;他的笔墨，全部奉献在六个字间。
&esp;&esp;他私下练习的画，也不能用来示人。
&esp;&esp;他期间虽给几名朋友画过画，但都要向皇帝申请，不再有随心所欲。
&esp;&esp;离开长安，去嘉陵江的时间，是他数十年来最惬意的几个月。
&esp;&esp;在山与水之间升华，会在明日的大同殿上释放。
&esp;&esp;只是又要回归之前，吴道子不免惆怅。
&esp;&esp;三人进入酒肆的时候，本就是下午，酒酣不觉时间流逝。
&esp;&esp;吴道子最纵情，他已经喝醉。
&esp;&esp;只见他站起身，拿起筷子，对着虚空又点又画。
&esp;&esp;他头发散乱，步伐癫狂，歪歪扭扭，眼睛也模糊了。
&esp;&esp;但握着筷子像握画笔一样，仿佛虚空就是一张无尽画纸，随他自由挥洒。
&esp;&esp;那山河游移，那漫天星空，那鸟兽神鬼……
&esp;&esp;他将全身的心血倾注在点画之间，浑然忘我，旁若无人。
&esp;&esp;吴道子另一只手还拿着酒杯，不时饮一口。
&esp;&esp;酒肆的人已经惊呆，还以为老头发疯了。
&esp;&esp;可老头一直和李将军喝酒，明显是李将军的朋友。
&esp;&esp;李瑄没有喝醉，他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
&esp;&esp;当坊间暮鼓声第一次敲响，李瑄才醒悟，该要回去了。
&esp;&esp;否则要耽误明天上朝的时间。
&esp;&esp;而此时吴道子先掉下筷子，再掉下酒杯。
&esp;&esp;他人将倒的时候，被李瑄眼疾手快扶住。
&esp;&esp;罗兴去结账，他们离开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