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2/2)

&esp;&esp;帝师噙着笑意摇摇头,目光和善,却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背后生寒:

&esp;&esp;“并无。”

&esp;&esp;“刀剑造来便是用的,自是愈沾血愈利。”

&esp;&esp;……

&esp;&esp;有人爱华服,有人爱美饰;

&esp;&esp;有人追求倾城美色,有人天生便有一条饕餮的舌头。

&esp;&esp;人人都有向往之物,见之则喜,不见则忧。

&esp;&esp;若是猝然得了许多,便幸福得飘飘然,只因欲求得到了满足。

&esp;&esp;初生而无色无染之人,便是如此。

&esp;&esp;倘若一直索取,一直渴求,甚至到了贪得无厌的地步;

&esp;&esp;便要倾轧他人,争抢俗物,成了比禽兽还不如的嘴脸。

&esp;&esp;倘若人人都如此,就将成生灵涂炭之局面。

&esp;&esp;但,上古有圣人制礼法,传经书;

&esp;&esp;令万民得教化润泽而化性起伪,互敬互爱,慎独而克己。

&esp;&esp;约束了贪欲,人心中理顺了可为与不可为之事,才得了世间和乐太平。

&esp;&esp;杨驻景抽箭,搭弓,拉作满月状。

&esp;&esp;贪求无度,并不能得圆满;唯有着衣冠而奉礼义,才能当真问心无愧。

&esp;&esp;喜爱杀生又如何呢?

&esp;&esp;杨家人忠于圣上,服从圣上;

&esp;&esp;天家指向哪里,他们的刀和剑也就指向哪里;

&esp;&esp;全心听从,绝无犹疑。

&esp;&esp;杀星又如何?

&esp;&esp;掌在圣人手中,便能做圣人最利的刃。

&esp;&esp;他松指,白羽飞射而出,正中百步以外靶心。

&esp;&esp;箭杆穿过厚厚茅草,又飞了几尺,才终于缓缓落下。

&esp;&esp;杨荣清在一旁抚掌,适时笑道:

&esp;&esp;“兄长的弓术又精进了。”

&esp;&esp;杨驻景将弓收到背后。

&esp;&esp;他脸上的伤痕已全然愈合了,留了一道浅浅的疤。

&esp;&esp;若按年轻人的活力,一冬一春便可消去了。

&esp;&esp;再者,也并不丑不凶,只是与眼睑平行的一道;

&esp;&esp;配上那副英气些的面容,倒还有种淡淡的妖异感——像只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便要猛然睁开。

&esp;&esp;忠瑞侯世子走到胞弟身前,认真道:

&esp;&esp;“荣清,你有事情瞒着我。”

&esp;&esp;他没有提父亲,他仍记着那句“你我之外皆是外人”的怪话。

&esp;&esp;虽对其中含义还懵懵懂懂不甚清楚,他却也并非不愿顺从一下手足的心意。

&esp;&esp;杨荣清神色平静:

&esp;&esp;“并没有这样的事,是兄长多心了。”

&esp;&esp;“不要叫什么’兄长‘了,叫哥——怪我记性不好,竟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端起来的。”

&esp;&esp;而今长身玉立的如玉少年,当年也不过追在他后面喊哥的小屁孩而已。

&esp;&esp;杨驻景想,在他眼中是一直不曾变过的;

&esp;&esp;到底是何时开始不一样的呢?

&esp;&esp;“你既然心中坦荡,为何送我东西?”

&esp;&esp;“那一件披风,哪怕是在京中也称得上珍贵,你又是如何得来的?为何不自己留着?”

&esp;&esp;杨荣清只淡淡听着,语气不紧不慢,眼神却有些冷硬,叫人心里硌得慌:

&esp;&esp;“兄长才是世子,是嫡长。”

&esp;&esp;“若有什么好东西,岂不应先着兄长来么?”

&esp;&esp;“荣清为幼,居下位,自然不敢独占宝物。”

&esp;&esp;杨驻景抿了抿唇,伸手去扳他的肩膀,却被躲开。

&esp;&esp;“你——”

&esp;&esp;“兄长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荣清便先告退了。还与荆侍郎白侍郎有约,不能迟了。”

&esp;&esp;他才转身,却听杨驻景又在他身后道:

&esp;&esp;“……临行前,姚伏要我当心你。”

&esp;&esp;“圣人赐给我弓,赐给你甲,也有许多流言蜚语。”

&esp;&esp;“可是你分明清楚,也说了,’都是外人‘;”

&esp;&esp;“难道真要为了他们那些卑劣揣测,令你我二人离心?”

&esp;&esp;杨大公子这一番剖白已是将话说的不能再说,只差要把心掏出来给人看看;

&esp;&esp;时局紧张,事情境况也都越来越差;

&esp;&esp;一切都如绷紧了的弓弦,连有挥戈驻景之勇的人也不能安心。

&esp;&esp;来边疆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已承担不起更多损失了。

&esp;&esp;事情都还未发生,他也就不能做什么;

&esp;&esp;可是若是等到弦满而折,万物入局,那就是积重难返之势。

&esp;&esp;天地将崩,狂涛卷岸,无人可自保于风雨;

&esp;&esp;便是他有再多诚心赤血,恐怕也难以挽回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