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自己的院子,元冬扶着苏清妤坐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惹得苏清妤痛哼了下,这才知道陆老太太对她动了家法。
元冬找来了药,等苏清妤褪下衣服,看到上面的伤痕,她不禁红了眼眶,气愤道:“老太太实在太过分了,再怎么着也不应该打您啊。”
苏清妤伏在枕上,由得元冬帮她抹药,她这会儿浑身都疼,尤其是双腿,经过先前的一番撕扯,这会儿好似散架一般疼。
听到元冬的话,她唇边浮起抹淡淡的微笑,“没关系,以后她再也不敢打我了。”
元冬抹药的手一顿,有些不解,“小姐,这是为何?”
苏清妤摇了摇头,“你只要知道这点即可。”
元冬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她似乎很疲倦,便住了口。
擦完了药,苏清妤躺在床上小憩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自己给陆文旻写的信还不曾送出去,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
现在让元冬送出去也已然来不及,只能等到明日了,与元冬说了此事,让她明日将信送到驿站去,交给驿使。驿站并不为百姓传递家书,但吴峰给了她盖有官府印章的信封,驿站会接收,这应该不算以公谋私,说白了,她这封信是替傅清玄送的,而她对陆文旻其实也一点不关心,只要他别出事,别耽误到她即可。
一想到傅清玄,苏清妤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心头有股郁气挥散不去。
苏清妤叹了口气,暗忖,那人大概是上天派来针对她的克星吧?不然怎么一遇见他,她就没有安生的日子?
今日他所说的那些话以及神情在苏清妤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越想越来气,她手禁不住捏紧成拳,恨恨地锤了下床。
他不待见她,以后她也不待见他,见到他,她就无视他,真当他是什么神仙下凡让人念念不忘,小肚鸡肠,莫名其妙的臭男人。苏清妤一边在心底骂一边紧紧抓着被子,仿佛将它当做了傅清玄,恨恨地拧着。
元冬将药放好后回来,看到自家小姐咬牙切齿,手里掐着被子,好像与那被子有什么深仇大怨似的,不由暗暗吃惊。
苏清妤瞥见元冬脸上的吃惊,不禁有些尴尬,急忙松开了手,假装没事人一样,却在心里又骂了傅清玄一句混蛋。
次日,苏清妤梳洗用了早膳后,就让元冬出去送信了,自己则留在了陆府,缓了一天,她的双腿竟比昨日更加酸痛了,她怀疑自己扯到了筋骨,偏偏那地方不方便,她无法请大夫给她看一看。
因为这事,苏清妤气得把柳瑟之前让吴峰送来的画册和话本拿了出来,丢进炭炉里,点了一把火将它们烧成了灰烬,反正傅清玄也不要她学那劳什子伺候人的东西了。
因为烧得有些急,苏清妤不小心烫到了手,手背起了几个水泡,火辣辣地疼,不禁感慨自己当真是倒霉透顶。
元冬去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便回来了。
“信送到了么?”苏清妤彼时正坐在榻上算账。
“已经送到了。”元冬道。
苏清妤点头,继续算账。她的身上如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一些珍贵的珠宝首饰已经被她拿去典当了,她的嫁妆在陆老太太那里拿不回来,她母亲那边需要用银子,她平日里添置东西,给丫鬟轿夫发月俸等都需要用银。这银子只进不出,她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苏清妤想起来以前嫁过来的时候,她娘家给她陪嫁了几间铺子,因为陆文旻不喜欢她做生意,她就把那几间铺子交给她母亲来打理,她母亲每个月都会将铺子挣得的钱送来给她,不止如此,她母亲也会拿出自己的钱来给她置办衣服首饰等,所以她从来没为银子烦恼过,也没想过要回自己的嫁妆,娘家出事后,那几间铺子全部都被官府查封了,成了官家之物。
苏清妤叹了口气,恼自己没有一丁点防患未然的意识,只知当自己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夫人。
“小姐,你怎么又叹起气来了?”元冬关心道。
苏清妤苦笑一声,“没什么。”她打算等腿好一些,就去临猗坊一趟,给她母亲送一点银子。
想到银子的事,就免不了又想起她那嫁妆,她必须想个办法将那嫁妆要回来,那嫁妆箱里还有几张地契,那些地已经归到她的名下,所以未被官府查封,若能将嫁妆要回来,她就无需再愁银子的事了。
转眼便过了几日,这几日苏清妤在陆府过得很平静,陆老太太并没有再故意刁难她,应当是对她有了忌惮,不过,她心底应当更恨她了,就怕她明的不敢来,暗里使坏。
苏清妤让元冬带着底下的小丫鬟在自己的院里收拾出一间小厨房,打算以后就不去大厨房拿吃食了,至于为何要这样,原因无他,她有些担心陆老太太对她怀恨在心,暗暗在她的吃食里下点老鼠药砒霜什么的。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要花费不少银子,一想到这个,她就恨不得想领着元冬等人拿把斧子冲去将仓库的门给砸了,但终归只是一想罢了,这里是陆家,陆老太太是真正的当家主母,硬碰硬是行不懂的,得慢慢筹划。
苏清妤用了早膳后,打算去看望她的母亲,便让元冬备了轿子,随后带着她径望临猗坊而去。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在街上她偶遇了一人,赵慧,国子监司业的夫人,也是她年少时的闺友。
当时两人的轿子擦身而过时,两人同时掀开窗帷,恰好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些许惊讶之色。
再之后,两人便面对面地坐在茶楼二层靠窗的雅座上。时隔几年未见,到底有些生疏,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端起桌上的茶浅呷一口,以此缓解尴尬。
苏清妤年少时与赵慧是无话不说的闺友,离开书院后,两人渐渐生疏了,后来两人都出了阁,就彻底不再来往了。
赵慧生得风流窈窕,腰细身长,是个美人胚子,她喜欢俊俏儿郎,在书院里时,她常常害羞地与她提起将来要嫁给一个才貌双全的夫君,然而事与愿违,她的夫君才华是有,但容貌生得甚是丑陋。
听闻他们夫妻二人并不和睦,她的夫君已经连着纳了两位妾室,而且还在外头拈花惹草,赵慧也不吵不闹,由得她夫君乱来。
苏清妤对她的生活不大关心,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也是她约她到茶楼叙旧的原因。
当年她送傅清玄香囊的事,她只告诉了赵慧和她另一闺友张兰兰,结果却被很多人知晓,还传出了一些对她影响甚大的不实言论,到底是谁透露的此事?她至今仍旧有些在意。
苏清妤的娘家出了事后,赵慧对她就抱着避而远之的想法,不过她最近听闻她与定西侯夫人,以及萧嫣然等人走得近,想着应该没什么要紧,才答应与她来茶楼叙旧。
两人喝了茶,叙了寒温,又东拉西扯一番后,苏清妤终于提起当年那件事。
“慧儿,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你,你可还记得当年我送给傅首相香囊的事?”说起那件事,苏清妤脸上掠过不自在之色,其实作为有夫之妇,与昔日好友谈起当年懵懂爱恋的事,着实有些不妥,但她想弄清楚那件事,不然它便像是一根刺一般一直堵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法不介怀。
赵慧有些愕然,不明苏清妤为何突然提起当年之事,她想了想,微点了下头。
苏清妤缓缓说着,“那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与兰兰,可后来不知为何,却被许多人知晓,以至于后面还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苏清妤说完立刻去打量她的神色。
如果这事是赵慧泄露的,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她定会露出些许破绽,若不是她,也许她能给自己一些线索。
听了她的话,赵慧眉微微蹙起,脸上似乎有着思考之色,不过面对苏清妤探究的目光,她面色十分坦然。
应该不是赵慧说出去的。苏清妤在心中暗想。
赵慧突然注意到苏清妤在打量她,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道:“清妤,你不会是以为当年的事是我说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