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我一直就说我们大魏新朝初创至今,三位可汗俱是励精图治,哪有上天以大旱示警的道。”
“是的,这是天佑我大魏朝,天佑我鲜卑人啊!”
民众们都在庆祝,拓跋焘却看见从第一滴雨落下起,上天就开始向毛小豆收取应付的代价。
原本还在空中飞舞的黑发在拓跋焘的眼前一点点染上霜雪,直至变得一片雪白。而毛小豆恍若不知,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以一介凡人之姿,傲然地命令着上天。
那一刻拓跋焘瞬间明白了他父皇和他皇爷爷心中的爱意,若他能在他现在的年纪遇见这样一个人,他哪里还能顾得上对面到底是男是女,是胡是汉,他只知道,这一辈子自己眼里就只会有这个人,就算再多的命运坎坷也一定至死不渝。
可惜凡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如同当年的诸葛承一样,拓跋焘目睹着毛小豆开始七窍流血,而他好像再一次回到了他父皇驾崩的那个白日。
“亚父,您快停下!!够了,这些雨已经足够了!亚父!!”
毛小豆面色不变地坚持着,血不停从他的五官各处渗出来,又被倾盆大雨瞬间冲刷干净。而拓跋焘只能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直到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还维持着站立的尸体。
“亚父!!!”当年的拓跋嗣和毛小豆一人一个接住了他们各自倒下的父亲,而现在拓跋焘却一人做了两次同样的事。
“亚父!亚父!!”
倒在拓跋焘怀里的毛小豆只剩最后一点点意识了,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得益于他坚持地足够久,自然开始接管后续的一切,雨点落得虽然没有一开始大,却依旧还在下。
可是没过多久毛小豆的视线就被遮住了,拓跋焘努力弯下身体正试图为毛小豆挡住一点还在下落的雨滴。
“亚父,您坚持住,我这就派人护送您回去,回汉人的地方,只要您坚持住不要死,我这就送您回洛阳的家。”
有温热的液体流过拓跋焘的脸颊,也许是律令术下的雨点与自然落下的不同,也许是本该在先帝驾崩那日显现的悲伤延迟到了如今才行发作。可此刻的拓跋焘只知道,他的先辈们一代代将性命献祭到这条胡汉相争相合的道路上,而如今,这条路上只剩下他一人了。
“傻孩子……亚父我啊……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毛小豆努力着想要抬起手去摸摸拓跋焘的额头,然而才举起一点点就没了力气,拓跋焘慌忙地抓住那只要下落的手握在手心里。
“那亚父,如果……如果您走了,您想要焘儿把您葬到哪里去?”
“你既然认了我……做亚父……那为父的身后事……就随你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