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皇帝走回窗前放走了手里的海东青,随后他推开殿门开始叫人。早已在不远处待命的大总管闻声带着侍者们快步来到皇帝的跟前,而其中一人手里托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陛下,今日为大朝,奴婢等先为您更衣。”
“慢着。”皇帝单手拿起了托盘上的那碗药。
“其他人先退下。”
那些侍者们识趣地退下,留大总管一人时他小心地呈上了一块与昨晚一样的白色绢帕。皇帝看了那帕子一眼后将手中汤药一饮而尽,身体上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热意前,突然一声剧烈的呛咳声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刹那间在体内成型的这股血气翻涌完全超过了皇帝的预计,或许是他的身体对于这剂寒食散的承受力终于达到了极限,所以超过了界限的药力在皇帝浑身的血脉间横冲直撞,最终化为一股冲上喉头的逆血。
皇帝根本来不及去拿那块绢帕,只是本能反应地用手去捂。但那就像是大水突然溃堤一样,失去约束的逆血从皇帝的口鼻里一起呛出来,继而迅速填满他浅薄的掌心,然后再从指缝里漫溢出去。
“陛下!!”大总管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
“老奴去传御医——”
“不用!”皇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用满是鲜血的手接过大总管手里的绢帕,以一种等同于螳臂当车的可笑方式拿它捂住自己的口鼻,指望区区一块绢帕可以替他堵住所有的漏洞,解决一切的问题。只是在大总管的眼里,还是有很多血轻松越过那块绢帕的阻挡,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皇帝在大总管的搀扶下背靠着殿内的柱子慢慢坐到地上,半闭着眼睛慢慢喘息,等待着体内那一阵血气翻涌重新平静下来。
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唯有大总管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身体,他的颤抖又通过他搀扶皇帝的动作传递到皇帝那边。
皇帝明白他忠诚的仆人在恐惧,恐惧他骤然倒下后留下的偌大帝国也许会瞬间分崩离析。世人都以为皇帝春秋鼎盛,毕竟他身为鲜卑第一强者,给人的印象向来一如高山般让人望而生畏,从来没有人能想到那个强大到几乎非人的身影也会有眼前这种浮沫般脆弱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