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偶的衣服上分别绣着它们的名字:安琪,芬。
这两个木偶是芬做的。芬对木偶戏没有半点兴趣,那一日却突然拿了他的器具,像模像样地雕了两个小木偶,并勒令他给它们安排一个故事。
他安排了什么故事呢,噢,彼时他正和芬冷战,于是想也没想便把它们写进了《五个小木偶找妈妈》。在那个故事里,安琪和芬没能活着走出冰原。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陪伴他走过许多重要时光的人竟会先他一步离开。他以为芬的寿命那样长,他才是先走的那一个。
塞翁用力地摩挲着木偶,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他们的结局。忽然他一顿,感觉指腹摸到了什么东西。他将木偶拿到眼前,木偶的衣服下似乎刻着什么。
他掀开那一小片布料,便见木偶的后背刻着几个不起眼的小字。
塞翁:
我已离去,
但爱没有。
塞翁喉头一哽,似乎这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爱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白薇不明白,为何小小一个木偶却成了压倒塞翁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年轻男人再度捂住了脸,不受控制地呜咽出声。
她叹了口气,轻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反手带上了房门。
时间并不因伤痛而停留。
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有人死,有人犯了错,有人在赎罪。忙忙碌碌间,曾经牵动人心的国王十字火车站杀人案已渐渐被人们淡忘。
黄金谷马戏团重新成了松胡广场最受欢迎的存在,仿佛没有人记得曾经马戏团的主人成了人人喊打的杀人犯,也没有人记得曾经查令街58号被泼满了油漆。人们欢欢喜喜地来,热热闹闹地走,黄金谷马戏团依旧鼓乐齐鸣,金花漫天。
塞翁留在了黄金谷马戏团。
他心里总有挥之不去的恐惧,不愿自己的脸暴露在大庭广众下,于是安格鲁给他缝了一个面具。
“好好戴着。”安格鲁得意地抽了抽鼻子,“这是我拿浮生藻缝的,你试试。”
蓓姬中肯地点评:“不错,看着倒有些异域风情。”
从此,黄金谷马戏团多了一个戴着面具的木偶师。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白薇敲响了塞翁的房门。
“薇?”塞翁逐渐适应了马戏团里的生活,但下意识与白薇最为亲近,“进来坐。”
“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白薇将一个巴掌大的花盆放在了桌子上。花盆里有一株细小的绿叶,恹恹地耷拉着。
塞翁略有些惊讶:“这是……”
“茛苕的本体。”白薇说。
塞翁一震:“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