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2)

擅滑擦的宫人太监们驰逐欢腾,贵人坐在暖阁里赌着彩头。

今日这场冰嬉,是太后专为了哄女儿高兴才办的,太监托着木盘爬上御桥桥顶,满面笑容走到裴忌身边。

“贵人赌红黄哪一队赢?”

裴忌隔桥望向暖阁黄帐后,他知道母亲坐在里面,他道:“观主押了哪一队?”

听闻裴忌称呼自己的母亲为观主,太监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变,笑着答道:“公主说红色瞧着喜庆,押了红。”

“那我就押黄罢。”

听见这句,太监依旧满面是笑,接过裴忌手中的玉璜,又一溜小跑着去回话。

因裴忌在御桥上不进暖阁,身侧很快就摆上暖炉小桌,桌上还热着一壶牛乳子茶。

暖阁里时不时就送一碟子点心过来,送点心的太监宫人道:“公主吃着奶卷子说好,给贵人送一碟来。”

“公主说果馅饽饽好,给贵人送一碟来。”

很快一张小桌叠满了,太监再送点心来时,又搬了张桌子来。

不论是乳茶还是点心,裴忌都一口未动,冰面上唯一那抹亮色不见了,实在有些百无聊赖。

红队虽是必赢,但黄队也不能轻易输了,各自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一分一分咬得很紧,暖阁四周时不时就传出几声惊呼声。

自下午比到傍晚,将要落日,两队才分出了胜负来,红队得胜,一排数十人滑到暖阁前行礼谢恩。

护卫也问:“主子,要不要回?”

冰天雪地里坐久了骨寒。

裴忌刚要示意护卫抬动轮椅,就见西海远处的冰面上滑过来人影,明明衣着并不醒目,他又是一眼将她认出。

这回她不再疾滑,只是驾着冰车在冰面上慢悠悠穿行。

时不时还停下滑杆,仰头望向御桥。

裴忌先是怔住,跟着想起容朝华根本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更不会隔这么远看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护卫道:“主子,那是容三姑娘。”

裴忌终于开口:“我知道。”

护卫又道:“方才属下查了查,查到沈聿跟容三姑娘退亲了。”

裴忌闻言旋即皱眉:“退亲?”

“是。”

“因何退亲?”裴忌追问。

护卫摇了摇头:“只查到省闱放榜之后,沈聿写了退亲文书。”

“容家就点头了?”裴忌怒气横生,“凭他一个解元还未京闱殿试就敢悔容家的婚?”怎么容家人是死绝了么?由他一个书生欺负到头上?

还有容朝华,她不是眼光很准么?怎么选了这么个白眼狼负心汉?

桥下的冰面上,朝华停住冰车,手搭在额上,仰头望着御桥后的冰面落日。

委屈

华枝春/怀愫

落日晖静, 丹霞漫天。

朝华在冰面上张目眺望夕阳,只觉万籁声寂, 明明身边无数人穿着冰刀滑擦而过,却好似只有她一人。

御桥上的护卫背光矗立,人如黑点与桥栏桥柱浑然一体,她半点也没察觉到御桥顶上正有个“黑点”在看着她。

朝华扶杆站着,没披斗蓬也没戴风帽,如墨长发结成辫子垂在腰间,一身狐白锦裘裹至颈项。

她面颊耳朵全露在冷冽空气中, 冻得微微泛红, 紫红色的霞光染在面上, 似白芍染就一抹胭色。

裴忌胸中怒意还在翻涌。

容家到上一代时已无爵位可承继, 势力确实不比当年, 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一个无根无基的解元敢悔容家的亲事, 容家若要真想收拾他, 有的是法子。

怎会任由容朝华受此折辱?

是因她父亲没有官职,要靠家族供养?还是因为她母亲连年生病,所以才没人给她作主?

在发怒的那一息间, 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替容朝华收拾那个负心汉。光是收拾负心汉还不够, 家族不肯张翅庇佑她, 她往后又该如何?

裴忌越想越远, 倏尔知觉。

他为何要这样生气?

她帮过他, 他已经回了礼。

她有所求, 他也帮了她的忙。

裴忌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 自晓事起便从太后的身上学会了追根溯源。

人害怕是因为什么, 愤怒又是因为什么?只要知晓因由,这些情绪就能消解, 就能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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