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清明的艾草团子,端午的蜜枣粽子。
杨氏一把搂住了儿子,脸上作强笑状:“你可不要吓唬娘啊,忱儿?你怎么了?”
……
湖上大舫直停了四五日,第五日上,洪娘子来报:“画舫已经驶离了内湖,我远远跟了一段,看着是上京去了。”
那动静还不小呢,一路上丝管喧天,凑近些还能听出奏的是道乐。
朝华这才安心将木匣交给温管事,让他去衙门里查一查这张照凭是不是真的,有没有在官府医馆名册上。
温管事半天便把这事跑明白了,回来复命:“确是真的,前几日方才办下的。”
朝华颔首:“麻烦温管事把这个送去给纪叔。”
露花倒影,烟芜蘸碧。
霁色遥光中彩舫张帆起航。
五丈大舫之后跟着两只稍小些的三丈兰舫,舫边又跟了几只如梭轻舠,船队浩荡离开余杭。
再泊岸时是霞锦灿烂。
裴忌在大舫后面的兰舫,坐在船舷边望天际落日。
江上飞鸟三三两两落在船栏上,片刻之后护卫走到裴忌身后。
“怎么?”裴忌剑眉微扬,这么快就有信报来?
裴忌知道母亲又发了通疯,她发疯的时候,不论对象是谁,反应都要让她满意。
不能过于惊惶,也不能过于沉着。
容朝华偏偏恰到好处,甚尔还让她有那么几分高兴。
紫宸观就在荐福寺之上,她早就知道容家孝女在为疯母舍药求长寿了。
那天众人下船之后,母亲对他说:“你看,他们情根深种,你晚了一步啦。”
母亲的语气又轻灵又快乐:“拆散鸳鸯,折断并蒂,那可是要遭报应的!”
裴忌不语,他本来就没想过。
他当时的反应,母亲并不满意,她想看他怅然若失,在余杭没得到满足,进了京城她还会继续。
这个不行,她会换个对象。
等他们回京,容家那边安排的人就能撤回来了。
从此结缘豆也好,长命索也罢,都与他不相干。
最后给容朝华一份赔礼,祝她与她那蟾宫折桂的未来夫婿百年好合。
“她,又挂白纱灯了?”
“不是,容姑娘将凭照送去官府,核验是不是假照。”
生辰
华枝春/怀愫
端阳一过, 蝉鸣愈躁。
徐年在蝉鸣声中绕着书院找沈聿,跑得满头满脸都是汗, 本就黝黑的肤色在日头底下油亮泛光。
他站在阶上以袖为扇,刚凉快些便瞅见浣云池边的石榴树下有道淡青影子,正坐在湖边大石上读书。
“沈兄!你怎么在这儿!叫我这一通好找!”
这大热的天,沈聿不在学舍不在书阁,怎么跑池边来读书了。
春秋时节的浣云池畔确实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可这会儿是夏日正午,水皮子都晒得发烫, 谁跑这儿来读书?
池畔几株石榴丹葩初艳, 花耀千枝。
沈聿一袭青衫坐在树下, 明明四周无风, 但他好像一点也畏热, 连头也没抬:“此处清净。”
“清净?”徐年环顾四周, 这地方是没半个人, 但有成千上万只蝉,暑气越盛越是声嘶力竭,他还说这里清净?
沈聿掀过一页书:“找我何事?”
大中午的, 徐年气喘吁吁总不会是来找他磕牙的。
徐年踌躇片刻, 沈聿抬起头来:“楚兄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徐年脱口而出, 他坐到沈聿身边那块大石上, “咱们前些天去楚家也没见着他, 你俩要是住不到一块, 不如你挪出来跟我同住!”
他们俩提着四色探病的礼物去了楚家。
楚家人倒没因为他们二人衣饰寻常就晾着他们坐冷板凳, 门上一听说是六公子书院的同窗, 赶紧将他们请了进去。
徐年是头一回去楚家,两眼睛就算能分开来用, 那也看不尽楚府中的富贵繁华。
还没走进二门呢,徐年就叹:“怪不得楚兄觉得书院里清苦。”对比楚家,书院学舍真是穷阎漏屋。
一进二进三进,重重曲曲,终于到了楚六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