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谁让顾陈氏那个泼妇太张狂?现在好了吧,儿子快死了,老头子也摔断了腿——”
“宁老三家的,你说话注意点儿。什么叫儿子快死了?顾家的儿子是谁?是专家,是为了支援建设而累病的模范!”
“就是!平时嘴碎些也就算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胡咧咧?”
“……我怎么了?还、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说实话?哼!我看你是思想有问题!顾专家是英雄,而你说英雄的坏话,你就是坏分子!”
“什么坏分子!我、我可是八辈贫农。我就是随口说说,我、我以后再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家庙村口的大槐树下,一群人围着说闲话。
那个向来跟顾母不对付的老妇,想趁机说些幸灾乐祸的话,结果直接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老太太虽然被吓到了,可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不就是说两句闲话嘛,咋,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村长,青城他娘和他媳妇走了?”
“走了,刚坐上火车!”
“顾老实呢?还在医院啊!”
“在呢。腿都摔断了,医生让他在医院住几天。”
“咦,既然顾家的事儿都处理完了,村长你咋还这么急?”
“……县里来人了,说是有几个人要被送到咱们村子里来!”
“啊?什么人啊?来咱们村儿干什么?”
“我哪知道?不过听说是从省城送来的,好像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要改造。唉,待会儿还得把村子里的破房子收拾出来……”
村长停在树下,跟众人闲扯了几句。
他根本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个战战兢兢的身影。
宁家的那位老太太,老脸惨白,手脚都有些发软——说错话就要被送到农村来,还要改造?
不敢了!
她以后再也不敢说顾家的坏话了!
……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了半天一夜,终于在清晨抵达了草原。
顾母不是第一次坐火车了,可这一次,她没了上次去京城时的兴奋。
儿子、丈夫,她两头都记挂。
哪怕是躺在卧铺上,她也睡不着。
顾母到底有了年纪,一夜不睡,她整个人就看着格外苍老、憔悴。
周子琴也没有好到哪里。
她白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大大的黑眼圈,看着就带着疲惫。
也就魏妈还好些,姑爷什么的,到底差了一层。
但她担心自家小姐啊,也因为魏家栋的失职而着急。
三个女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气色。
下了车,挤出火车站,周子琴就看到了周二伯派来接他们的人。
周子琴看看那人,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顾母。
她很想提醒婆母两句:娘,到了地方,您可千万别闹。
当下的大环境就是舍小家、顾大家,个人的得失跟公家的利益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英雄的家人,也应该是高尚的、勇于奉献的英雄。
否则,那就是没有觉悟,那就是给英雄抹黑、拖后腿。
可,当周子琴的目光接触到顾母的憔悴、担忧时,她就将话咽了回去。
娘已经够难过了,她怎么能过度苛求?
再者,这件事本身就是周二伯乃至整个数字工厂的问题,作为家属,还不能要个公道了?
周子琴这般想着,也就没有开口。
她扶着顾母,后头跟着魏妈,一行三人上了小吉普。
“我丈夫呢?还在职工医院?”
“周同志,顾专家被转到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