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若有所思:“这就是造人的过程?”
易茗摇摇头:“只是个简单的演示,真要繁衍后代,需要在池水中融入自身的血肉、真元和神念,以及由衷的愿望。”“愿望?”
“嗯,就是你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怎样的人,活泼些,内敛些,或者离经叛道一些?虽然不可能全然如愿,但母亲的心愿还是有很大的影响。易清那孩子,就是她母亲易唯在造人时不小心走神的结果,然后她就成了家族几百年来唯二的离家出走案例了。”
“你们造人,只能造女儿吗?”
易茗笑了:“对,而且无论你如何许愿,最后从池中孕育出的孩子,总是和先祖大同小异。说到底,造人的基底物是由这个池子提供的,我们加入的只是少许点缀罢了。”
王洛走到池前,再看池水,不由心中一动:“这个池子,古来就有吗?”
易茗说道:“严格来说,太清门的往生池自古就有,太清门的每一任圣女都要经过池水洗礼,方能承载太清法相,而所谓太清法相,其实就是太清殿。圣女之所以是圣女,就在于她能将宗门的根基背负在身上,并让这太清殿活过来。因此,虽然圣女本人没有仙人的神通,对太清门而言却无异于人间谪仙,因此地位其实比门主更高。”
这却是连王洛都事先不知的新知识了,一时间也唯有感慨旧世的大门大派的神通惊人。
“但是太清门的往生池,已在天庭陨落,天道化荒时就枯竭了。山主面前的这个池子,是先祖圣女易一,在恩人的协助下重新修成的净一池,自千年之前流传至今。而其功效,也已和过去的往生池大不相同。往生池,是将太清门万年来的传承加诸在一人身上,道系于人以为仙,这是太清开宗立派时的理念。而被选中,以身系仙道之人,只要沐浴池中,就能在身上刻下无数层的太清烙印,每一层烙印都记录着太清门的历史。然而在天劫之后,世上已不存在太清门,于是世上最接近太清门这一概念的,就唯有圣女易一本人。同时,九州大地上更不可能再找到能承载得住往生沐浴的新任圣女,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圣女视为太清本身,代代传承下来。”
王洛听到此处,缓缓点头,以示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大乘太清没了,只剩下小乘太清了,而这个净一池,就是小乘太清用以繁衍生息的地方。
易茗轻笑道:“山主理解的好快,虽然不完全准确,但大体意思是没错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有必要吗?
天劫之后,道统断绝的门派多了,就连灵山都被鹿芷瑶本人给率众封了山,太清门何德何能,非要以这种极端的形势延续其道统呢?
虽然尚不了解此地的详情,但只从眼前所见,以及切身感受到的此地阴冷,就不难判断出这净一池背后必有邪门。再考虑到易茗所说的恩人必是鹿芷瑶……
而就在王洛脑海中杂念纷乱的时候,易茗又开口道:“山主,你要的答案,和圣女留下的明月简备份一样,都在这太清殿的最深处中……而净一池,就是通往最深处的捷径了。”
下一刻,不待易茗多说,王洛已经迈步踏入池中。
顷刻间,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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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这条河!人就在前面了!”
“追,追上去!”
“别让妖女跑了!”
“五德宗的,你们行不行啊,这河道你们给封死一点啊,怎么还有鱼妖在跳啊?”
“干你娘的六水寨主,水上不是你家的地盘吗?你们自己看不住,还有脸指使我们?”
“你就说封不封得住吧?贼秃废话真特么多!”
荒山野岭间,一众喧哗声,惊得四下雀鸟飞散,走兽蛰伏。
近百位服饰各异,却人均杀气满溢的修行人,散布在一条大河的两岸,向着四面八方虎视眈眈,仿佛在搜寻杀父仇人。
而就在人群不远处的一个稀疏林地间,王洛有些惊诧地站在林荫处,冷眼旁观脑海中则一片茫然。
上一次体会这种茫然还是在灵山定灵殿。
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上一刻,他还在太清殿内,听易家德高望重的祖姥姥讲这净一池的故事,而下一刻,不过一步之间,他连池水的温凉都没感受到,就被传送到了这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不单单是眼前所见风景,就连迎面吹来的河风都带着陌生的湿意,而流淌于每一寸空间的天地灵气,更是与自己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迥然而异。
这是被传送到什么天涯海角去了……
此时想来,当初太清门名震九州的九大玄功之首,好像就是这把人传来传去的神通。早在八千年前,太清门就设置了一个传送阵,可以将人从极西的静州,瞬间传送到到极东的燕岛,实用价值不高,因为两边都是荒无人烟的野地,但象征意义却大不相同。
而每次太清门主来灵山讲法,为保自家宗门的顶流逼格,主题肯定都是围绕传送展开,因为这也是太清门唯一一项在高端领域不逊色灵山的绝活了。
思绪一时飘远,就感到不远处忽然有两道凌厉的目光扫来。
“什么人!?”
一个身披兽皮的彪形大汉,一声暴喝,同时右手用力一甩,将一道风雷交加的手斧当面投来。
那大汉修为不俗,出手更是快如闪电,王洛一时恍惚,竟被那手斧迫近到眼前。而斧头上的枯风殁雷,更是杀伤力十足,让他顿时心生警觉,下意识便要反击。
然而意念虽起,身子却不听使唤,在这紧要时候一动也不能动!
下一刻,风雷之声在耳畔炸响,令王洛神识嗡鸣,但那响声随即远去,竟是和王洛擦肩而过,一路窜向身后,正中一头蛰伏于灌木中的野狐脑门,当即将其炸得尸骨无存。
“草,只是个不长眼的杂毛狐狸!?”
彪形大汉怒目圆瞪,有些不可思议,继而啐了一声,随手又召回手斧,恶狠狠地向着林子方向扫了几眼。最终还是颇有不甘地去检查其他地方了。
而树林中,王洛只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刚刚那大汉,是真的已经发现他了,刹那之间,两人分明已四目相对。而以对方那初入元婴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将本命法宝投歪。
那风雷斧是笔直冲着自己来的。而它虽然不算什么顶尖法宝,但明显被那大汉精心温养打磨多年,喂过不止多少生灵的血肉,能呈现枯风殁雷,那已无疑是一口杀性十足的神兵了。王洛若是不认真应对,纯凭肉身硬扛,纵是天生道体也必受重伤。
但是,就在斧头即将命中的刹那,它的轨迹莫名改变了,与那大汉凌厉如刀的目光一道改变了方向。
仿佛那大汉从来都不曾瞄准过王洛,从一开始就直奔着那头微不足道的野狐狸。而一击失手,他更是没有半点怀疑,完全弃王洛于不顾简直是睁眼瞎!